学习《史记·鸿门宴》中张良问刘邦“大王来何操”时,一个学生联系到学过的《战国策·邹忌讽齐王纳谏》中的“徐公何能及君也”,问道:“教师,‘何’字呈现的频率太高了,意思大体都是疑问代词‘什么、哪里、怎么样’和副词‘多么’。但这个字看字形应该是表明人的情况,为何会衍生出其他意思呢?”
我给学生解说:依照一般的了解,“何”是典型的形声字,左面的“亻”表明类别,右边的“可”表明读音。许慎《说文解字》中说:“何,儋(担)也。从人,可声。”在许慎看来,“何”便是形声字,是“荷”字的本字,便是人背着、担着东西的姿态。这个意思可以从“何”的甲骨文、金文等字形中看出来,并且在《周易》《诗经》等先秦典籍中也可以找到这样的用法。比方,《周易·大畜》有“何天之衢,亨”的卦辞,意思是说“背负天之通途,阔达无碍”;《诗经·玄鸟》中的“殷授命皆宜,百禄是何”,则是说殷商先祖武丁传承天命登基,一切的福禄都背负在殷王身上。不过,后来因为“何”被借用表明了其他意思,就只好借用“荷花”的“荷”,变个读音表明“何”原本的意思。比方,陶渊明《归园田居》中的“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便是这样的用法。不过,依照许慎的解说,“从人可声”应该调整为“从人从可,可亦声”,这样我们就能理解“何”不仅是形声字,一起也是会意字。
战国文字中,“何”的字形根本固定为左“亻”右“可”,但它却被借用成了动词“呵”或许“诃”,表明嘴里宣布的呵斥、责问、批判的声响。比方,贾谊《过秦论》中“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中的“何”,便是假借通用为“呵”,表明“呵斥,责问”的意思。
在呵斥、责问、批判他人时,最常见的问题是“谁干的”“啥情况”“要怎么样”,所以“何”才引申出常见的“谁、哪里、什么、怎么样”等疑问代词的义项,以及口气副词“多么”的义项。比方,《孟子·万章》中的“何使非民”,意思是“假如不必老百姓,那么使唤谁呢”;王勃《滕王阁》诗中的“阁中帝子今何在”,便是问“滕王阁中的滕王现在在哪里”;《论语·述而》中的“何有于我哉”,便是孔子谦善地说“我做到了什么”;《列子·愚公移山》中的“如太行王屋何”,便是在问“怎么样处理太行山和王屋山”;李白《古风》中的“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便是“秦始皇一致六国,气势多么宏伟雄壮”的意思。
听完我的解说,学生点着头说:“本来‘何’最早的意思是背负,后来又被借走表明呵斥,然后才衍生呈现在这么多的疑问代词和口气副词啊——这就像生物课学到的‘寄生’现象相同,太可怕了!”
本来,他们上节生物课讲到了“寄生”,这还真是风趣的常识搬迁呢。我笑着向学生伸出了大拇指。(柴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