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能像新疆这样容纳如此多色彩的地方,并不多。它们流转在周而复始的四季里,又闪耀在当地每一个民族的服饰上。60年来,尤其是2010年新疆进入新时期新阶段以来,四大文明交汇之地的新疆,由纺织工艺、民族文化相和而生的“衣”的艺术,在传统和现代之间交相辉映,各族人民的生活色彩日益绚烂,五彩霓裳,炫耀云天。

  莎车县城一座精巧的小院子里,21岁的布佐热姆古丽·努尔买买提正盯着一座染缸,目不转睛。父亲努尔买买提·托合提用一根棍子挑着一方丝绸,在染缸中不断起落。女儿已经学艺8年,但尚未出师,艾德莱斯绸的制作需要人投入一生精力去揣摩,原因主要在于它一半交付人力,另有一半则需要天时。

  努尔买买提使用的是古老的扎经染色法,这套方法在绿洲上已经延续了不知多少年。先按图案要求,在经纱上加以布局、配色、扎结,然后分层染色、整经、织绸。染色过程中图案因受染液渗润,自然形成色晕,参差错落,疏散而不杂乱,既增加了图案的层次感和色彩的过渡面,又形成了艾德莱斯绸纹样富有变化的特点。

  绵绵丝路,商旅往来、文化荟萃,自古便是时尚之地。天山南北墓葬群中出土的无数古代服饰,从西周时期的披锦,到汉晋时期锦帛素棉的开衩衣,再到隋唐时期飘逸华美的锦绣华服,无一不引领着那个时代的服饰潮流。一条魏晋时期灯笼裤上用的百褶裁艺,如今依然是时装领域不可或缺的表现手法。

  约在公元二世纪末,昆仑山北麓就已出现蚕桑业,迄今已有近2000年历史。新疆的丝绸在唐代以后被统称为“胡锦”,它们轻若行云,薄如蝉翼,艳若虹霓,从古到今,凝聚了无数女子的目光。但在历史的长河中,艾德莱斯绸只属于达官贵人,这种绚烂的丝绸制作极其费工,即便是最熟练的织手,一天所织长度也不过3米左右。

  “我家世代做艾德莱斯(绸),但我爷爷辈再往上,只能做,不能穿,太贵了,做出来一件,就想着能快点卖掉,好赚点钱生活。”依克木江说这话的时候,布佐热姆古丽抿嘴笑着从柜台前走过,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鲜艳的连衣裙上,艾德莱斯的花纹反射出柔和的暖光。

  如今在新疆,这种绚烂的丝绸已进入寻常百姓家,每一位尔族姑娘至少都会有一套用艾德莱斯绸制作的服饰。夏季行走在叶尔羌河流域、伊犁河谷、乌鲁木齐二道桥,有尔族姑娘的地方,便会有一个个身披艾德莱斯绸的身影,流光溢彩,顾盼神飞。

  如同木卡姆艺术的传承发展一样,艾德莱斯绸传统技艺的延续得到了政府的全力支持。现在,在支持新疆纺织工业发展的诸多政策中,就有专门的资金是重点扶持南疆地区民族服装、地毯、刺绣等企业和产业集群发展的。无数如依克木江、努尔买买提这样的民间技艺传承者就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坚守和前行。“有一段时间我很紧张,觉得艾德莱斯绸的老工艺可能传不下去了,但现在看着,前面的路越来越宽。”努尔买买提如是说。

  时尚,是这样一个世界上最令人着迷的词汇之一。它令人想到最新的东西。对任何一个设计师而言,引领潮流或许都是毕生的梦想。

  大多数时间里,孙秀琴的目光都游弋在新疆的博物馆和乡野之中。这位新疆时装界的超重量级人物,人们提起她,想到的是中国顶级服装设计师的名号,和她那一场场满含新疆元素、风华绝代的时装发布会。

  第一场发布会是在2007年3月的中国国际时装周上。这是中国时装界的顶级盛会。没有人认识这位默默无名的中年女子。然而很快,中国时装界就记住了她,还有她带来的新疆风尚。

  在古老悠远的木卡姆乐曲声中,这场名为“丝路霓裳”的发布会缓缓拉开序幕。开场是丝路特色服装,沙漠之风扑面而来,模特行走的画面仿佛千年丝路的海市蜃楼。随后,发布会风格急转,现代羊绒服装粉墨登场,观众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其中充满惊喜的丝路元素,就进入了华丽大气的晚装系列。

  棉麻、丝绸、雪纺、锦纱、双色缎、羊绒、皮革……最古老和最年轻的面料、样式、花纹在这里相遇融合,和谐得就像它们从来就是一体的。

  孙秀琴之所以成功,除了个人的天赋外,还因为她从新疆的自然风景、各民族的精神气质以及浩如烟海的传统服饰文化中汲取到了无限的灵感。

  丝绸之路繁华千年,多人种、多民族、多文化、多宗教的融合交汇,孕育了丝绸之路开放包容的气质。与其说孙秀琴的时装作品重现了丝路风貌,倒不如说是她的设计理念继承了丝路灵魂。

  让传承只停留在舞台上,并非孙秀琴所愿。自2008年起,孙秀琴的创作重点倾向了蕴含各类丝路元素的百姓服装。那一年,她成为一家乌鲁木齐服饰公司的品牌设计总监,而这个品牌正是令她成名的那场服装发布会的名字:丝路霓裳。

  这无疑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新疆和毗邻的中亚地区有着庞大的民族服饰市场,当孙秀琴们将灿若云霓的服饰展示在舞台上时,上千万人正在想着,怎么样才可以在现代气息浓厚的大街小巷中得体地展示自己喜爱的民族服饰风格。

  喀什市高台民居内的尔族姑娘海热古丽·吾斯曼依旧记得自己两年前的婚礼。那一天,她穿上了一件洁白的西式婚纱,腰身和领口飘扬着尔族经典艾德莱斯的绚烂花纹,将自己的纯洁和热情完美地展现了出来。

  将民族元素与现代时尚相融合,是多力坤·胡加合麦提多年来的努力方向。这家名叫“壹俐绮”的公司如今在新疆本土、土耳其、马来西亚寻找优秀的设计师,致力于将艾德莱斯、卡纳瓦依、腰果花纹等元素通过创新工艺体现在毛、羊绒、真丝、高支棉等高级面料上。在最近的几年内,多力坤的企业几乎每年都能够获得来自政府的各类支持,而他并非唯一的一家。

  “现在,我们在全疆有68家专卖店,北疆有12家直营店。”乌鲁木齐马格里布商贸有限公司董事长卡米尔丁·买买提力说。如今,壹俐绮、古再丽、香迪娅娜、美丽亚娜……这些耀眼的新疆民族服装服饰品牌已成为新疆服装产业的“名片”。乌鲁木齐,这个传承着“丝路之魂”的边城,时尚程度丝毫也不逊于中国的许多大城市,正阔步迈向“时尚之都”。

  在新疆,“天毛”是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它是新疆纺织行业发展变化的见证者。

  35年前,天山毛纺织品有限公司成立。35年后,这家对高中档市场以及大众花钱的那群人都有精准定位的公司,系列新产品已遍布国内20多个省市,有销售终端及专柜200多个;外销客户遍布在美国、德国、瑞士、意大利、法国、日本、韩国、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等许多国家和地区。从在国内最早引入粗纺羊绒针织产品,到引领中国羊绒新形象;从中国羊绒制造专家,到“中国驰名商标”、中国免检产品、“中国名牌”,“天毛”是新疆纺织行业发展变化的一个缩影。

  2010年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召开以来,新疆纺织服装产业高质量发展迎来了新的春天。

  新疆从未像这五年这样,获得整个中国纺织行业的高度关注。围绕着新疆的各大棉区,实力丰沛雄厚的纺织企业群雄逐鹿,即便在全国纺织行业遭受普遍寒冬的2013年也是如此。每一家公司都明白,中国纺织用棉的60%产自新疆,而国家和自治区自2010年来出台的一系列促进纺织工业发展的政策措施,更是让众多棉企对未来发展保持着足够的信心。随着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国家规划的推出,作为核心区的新疆,更是展现出了无比美好的发展前景。

  2014年以来,生产全球80%以上灰色棉线的华孚色纺股份有限公司,已经将其灰色棉线业务全部转移到新疆。同年,山东如意科技集团投资200亿元的大型全产业链纺织服装基地在喀什启动。

  从2014年起,自治区设立约200亿元的纺织服装产业高质量发展专项资金,并实施一系列优惠政策促进纺织业发展,力求到2018年,新疆棉纺产能达到1300万锭,纺织服装工业总产值达到860亿元,纺织服装产业成为新疆实现大规模就业的战略选择。今年上半年,全区开工建设棉纺项目总生产能力已达582万纱锭,年内可投产完工的有412万锭,预计明后两年可实现1800万纱锭的棉纺产能。